Oileán Az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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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打烊的「魍魎之香」的店裡，那名待在櫃台的文雅青年正拿著一條抹布，擦拭著櫃檯和後方的展示櫃，完事後，他拿著抹布走出櫃台，走向離櫃台最近的櫃子。

       「呼，現在只差這邊的櫃子還沒有擦，等等就可以下班了。」文雅青年說著，邊逐一挪開放在展示櫃裡的香水。

        「啊──！！」青年手裡的抹布才剛碰觸到櫃子的隔板，靠近櫃檯的檜木門裡，忽然傳出超高分貝的男性驚叫聲，一位蓄著灰白短髮，身著白色襯衫及黑色背心，套著咖啡色長褲的中高齡男士，驚慌失措的推開檜木門，疾速跑進店裡。

       「譚叔，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青年滿臉困惑地看著手扶著微彎的膝蓋，站在原地氣喘吁吁的男士。

       被青年喚做譚叔的男士，注視著青年的雙眼，雙唇微啓，緊接著捉住對方的雙臂放聲大喊：

        「大事不妙啦！我調製的魔魅之香不見了啊！！」

        「呃，譚叔，你先冷靜點好嗎？你說的魔魅之香是什麼東西？」青年被譚叔這麼抓著，當場嚇得不知所措，譚叔見狀，才鬆開他的雙手，神情凝重的問道：「柳雪松，你今天把新調製的香水上架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兩個金色圓蓋，瓶身一藍一紅的多稜面水晶香水瓶？」

         「有啊，男用版和女用版的幽情款款，對吧？我把你說的那兩瓶香水，連同新的香水都放在架上了，就放在那邊……。」柳雪松睜睜地說著，望向第四個展示櫃最底處已經空無一物的角落，臉色頓時變得猶如風乾的檸檬皮般黯沉無光，「咦！？什麼時候不見的！？我記得今天幫客人結帳的時候，沒有一位客人拿到那兩瓶香水的啊！！」

          「所以你確定你有把那兩瓶香水放在架上賣，然後到收店之前，都沒有看到任何客人拿那兩瓶香水到櫃檯結帳，是嗎？」譚叔迫切的問著，柳雪松應聲點頭兩下，面有懼色的盯著譚叔瞧。

           譚叔深吸一口氣，突然氣得用足以掀開天花板的音量，指著柳雪松破口大罵：  「你這個獃子！我不是告訴你貨品上架之前要再次檢查，結帳時要留意有沒有順手牽羊的傢伙嗎！？現在可好啦！我倒要看你怎麼賠償這個損失！！」

          「诶？可是譚叔，金色圓蓋的多稜面水晶香水瓶不是幽情款款嗎？」柳雪松膽怯的回應譚叔，聲量越來越小聲，還緊繃的縮起雙肩，活像是被貓逮住逼到牆角無路可逃的小老鼠。

          見到柳雪松這般的反應，譚叔嘆了一大口氣，沮喪的向他揮掌說道：「唉，你這小子，我真的是敗給你了！算了算了，會發生這種事我也有責任。」

          「譚叔，請恕我冒昧問幾句，我還沒有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再說詳細一點？」柳雪松伸手擦拭著額邊冒出的細汗，譚叔沉默片刻，特意放慢速度，向柳雪松闡述道：「就在昨天晚上，我為了研發出新款的香水，待在調香室嘗試不同的配方組合，其中除了植物精油和龍涎香以外，還用到強慾的靈魂、嫉妒的靈魂、貪婪的靈魂、虛偽的靈魂、盛情的靈魂、盲目的靈魂，以及前天剛進貨的新材料──有著魔性之美的男女的血液，最後的成品就是魔魅之香。」

           「有著魔性之美的男女的血液？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配方呢！」柳雪松訝異地睜大雙眼。

            「是的，這個世間有少數那麼幾個男女，擁有幾近魔魅般的吸引力，他們不只有著超越凡人的迷人外貌，舉手投足都會讓人無法移開視線，還會讓人難以拒絕他們，更重要的是，只要被他們吸引甚至是愛上他們的人，最後往往都受他們的影響，逐漸失去理智乃至於徹底發狂，進而鑄下難以挽回的滔天大錯。雖然大部分擁有魔性之美的男女，經常藉由他們的魅力，達到想要的目標，但是相對地，他們也容易成為被恐怖情人施暴的受害者。」譚叔語畢，停頓半晌後接續解說，「這次我用到的俱備魔性之美的血液，是從活了三百多年的魔男及魔女的身上取得的，可說是同類型的材料中最高等的材料。昨晚調完這款香水後，因為當時忽然一陣頭暈目眩，我才會臨時用手邊的幽情款款的瓶子裝著調出來的成品，打算明天提早起來再調整一下配方，改用別的香水瓶來裝它們，然後放在店裡試賣，誰知道今天卻突然頭痛發高燒，渾身無力，完全起不了床，我才會請你今天就全權負責店裡的事情，躺在床上休養……。」

           「原來那是未完成品啊？可是你在今天跟我交待事情的時候，完全沒說這件事耶！」柳雪松尷尬地移開雙目，斜視著櫃台的仙人掌盆栽，「我當時看到那兩瓶香水的時候，它們是放在成品區的桌檯上，想說既然譚叔會把香水放在那邊的話，就表示那兩瓶香水已經可以和其他成品拿去架上了。」

          「噢！不！看來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譚叔聽見柳雪松的回覆，不禁伸手扶額，再三搖頭，接續解釋道：「給我聽好！魔男和魔女的血液，不同於那些凡人肉身的魔性之美的男女，只要有任何一滴血液滲入香水裡，無論是什麼樣的香水，都能加倍強化它們的香氣，還會在短時間內迷惑聞到香氣的對象，持續時間則依據使用者的抹在身上的香水份量，以及裡面包含的血液濃度而定。只有心地非常善良正直或某些特殊體質的人，才不會被這種香水的氣味影響自己的意識。這次調製的魔魅之香，裡面含有兩滴血液的份量，就調製香水的用量而言，已經算是濃度偏高的了！」

           「那麼，譚叔，含有高濃度魔男和魔女的血液的香水，會對使用者和那些聞到香氣的對象有哪些影響呢？」柳雪松說著，邊順手擦向褲管，拭去自己的手汗。

           「這得看當事者的善惡和心智程度而定，單就聞到香氣的對象而言，那些會被這種香水氣味迷惑的對象，通常表示他們多少有些心術不正。特別是綜合心地極度險惡、性格極端激動、俱備暴力傾向、完全順著自己的慾望行事不管他人死活等人格性質的對象，聞到香氣的時候會更加無法抑制自己的慾望，甚至會做出失去理智的瘋狂行為。」譚叔面帶焦慮的望向柳雪松的雙瞳，「至於使用者的方面，我就不敢任意斷言了，因為大部分的香水師對這種材料的特性仍不甚理解。但是曾經有傳言指出，有人使用過含有超高濃度魔男和魔女的血液的香水後，不但對該種香水的依賴性會逐漸增加，而且連性格都會變得相當嗜血兇殘……。」

          「譚叔，既然這種材料那麼危險，當初你調製那兩瓶香水的時候，怎麼會添加濃度這麼高的血液呢？」柳雪松戰戰兢兢的將唾液嚥落喉嚨，再度向譚叔發問。

           「你要知道，我們店裡的香水之所以會不同於其他香水店，靠的除了是高等的植物精油，還有裡面添加的性質各異的靈魂，其中添加俱備魔性之美的男女血液的香水，是店裡的商品中最為罕見珍貴的。早在我之前，某位傳奇的香水大師曾經用過這種材料，調製出讓人永生難忘的香水，但因為先前攸關於魔男和魔女的血液滲入香水的效果，我都只是聽說，但沒有實際用過，所以才會特地向材料商收購一瓶樣本，想親身測試魔男和魔女的血液強化香氣的效果，可以到什麼程度，然後在調製過程將血液的比例逐次提高到兩滴，沒想到我還沒能添加香水稀釋劑調整香水的濃度，就已經感覺到身體不舒服了，可是礙於魔男和魔女的血液價格不菲，倒掉的話等於損失昂貴的成本，才會匆忙把未完成的香水放在桌面去休息的。」譚叔懊惱的雙手抱頭，蹲坐在地板上，「這下子事情大條了，我應該要在今天拜託你顧店的時候，提醒你不要去動那兩瓶香水的……。」

           聽完譚叔的這席發言，柳雪松的臉部登時變得面無血色，過了十秒鐘才吞吞吐吐的說：「譚……譚叔……，現在我可以理解，為什麼你……你會說這次事情非同小可的理由了……，但是……比起我們已經知道的效果，我……我忽然更擔心……，這次調製出來的魔魅之香，恐怕還俱備某些我們不知道的可怕副作用……更別提有心人士會濫用這種香水了……。」

     「你說到重點了。」譚叔臉色凝重的和柳雪松面面相覷，店裡足足有二十幾秒的時間，靜得連微風鑽進門縫裡的細微聲響都聽得見。

      兩分鐘後，柳雪松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出「魍魎之香」的店鋪，譚叔抬頭望著天花板的銅製吊燈，直至頸部稍感痠麻，才將目光轉移至牆壁上的電源開關。

    「唉！柳雪松這個小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掉粗心大意的壞習慣呢？」譚叔獨自喃喃低語著，熄掉店裡的所有電燈，步入那道靠近櫃檯的檜木門裡，將門板閛然闔上，沿著有些老舊的木製樓梯步向三樓的臥房，拎起自己那套灰色格紋的睡衣褲，踏進浴室沖了遍熱水澡，忐忑不安的睜著雙眼仰臥在床舖上，直至瞌睡蟲逐步攀上眼皮，始在數度輾轉之間緩緩入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