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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公司一個月印宥蒨始發現這間公司,並非當初所想像的那麼回事。

 

       初期誠如公司主管在她報到當天所說,她只需留守在辦公室,跟著較資深的前輩學習處裡辦公室的諸類庶務即可,但是奇怪的是,公司主管總會在某些出外跑業務的員工回來後,刻意叫他們至會議間會談,而且每次那些員工回到公司的時候,身上的隨身公事包,看起來總比出門前還要來得飽滿許多。

 

       直到某日公司前輩提出要帶她實際出外執行業務,她親眼目擊前輩在百貨公司搭訕一位禿頭肥胖的西裝男士,然後僅花費不到五秒的時間,趁隙從其身上偷走皮夾的那刻,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間公司,僅是以商業貿易公司的頭銜做掩護,實際上卻是專門行不法勾當的犯罪集團。

 

       「宥蒨,今天示範的技巧妳記住了嗎?下次換妳好好表現了喔!」

 

       前輩朝著印宥蒨露出燦爛的微笑,然後豎起大拇指,雪亮的牙齒反光,讓她一時間睜不開眼。三個小時後,印宥蒨偕同前輩回到辦公大樓,在走廊上遇見先前引薦她至該間公司面試的年輕男子。

 

        「嗨,宥蒨,進來公司還適應嗎?」男子親切地向印宥蒨問候,她略顯尷尬地點了下頭。

 

        「錢仔,宥蒨,我先和上面的交差囉!BYE!」前輩掛著一派輕鬆的笑容,先行進入辦公室,和正在泡著濾掛式曼特寧咖啡的主管攀談,走進會議室並拉上窗簾;被喚做錢仔的男子則將印宥蒨帶至空無一人的茶水間,還倒了杯開水給她。

 

         「那個,有關公司──。」

 

          「現在妳知道了吧?我們的公司性質不是妳想的那樣,」印宥蒨的話還沒說完,錢仔便先行打斷她的話題,正經的凝視著她的雙眼,「我們不過問妳的過去,是因為我們有聽過妳的消息,所以才會請妳成為我們的一員。」

 

         「哈啊?你在說什麼呢?」印宥蒨被錢仔的話語弄得一頭霧水,只見錢仔慎重其事地向她繼續解說:「如妳所見,我們就是外界所稱的犯罪集團,別看我們公司好像很不起眼,其實我們在全省都有分佈人手,而且分工很仔細,妳接觸到的不過僅是一部分皮毛。我們不接受從不或僅犯過一兩次罪的小綿羊,換句話說,我們專門吸收慣犯,讓我們的組織成長,而且待在我們組織工作的人,也會享受到優渥的福利。」。

 

          「我很會看人的,雖然妳在服裝店上班期間,因為那次偷竊失風被逮,但是我看得出來,妳其實是個很有資質且經驗豐富的詐欺和竊盜慣犯。外界的企業只要知道妳有前科,就不會想要錄用妳,就算妳一時瞞過他們,也總有被揭穿的時候,而且被揭穿的下場,往往都很淒慘;但是我們的組織不會這麼做,而且每個人都能人盡其才。」

 

          「那麼,曾經發生過有人離開的事情嗎?」印宥蒨好奇地問著錢仔,下一秒,錢仔的臉龐,忽然浮現一抹讓人不寒而慄的淺笑。

 

          「那得看他能不能順利辭職囉,因為我的印象中,任何想遞出辭呈或是被開除的,沒多久就會登上社會新聞版面,甚至是出現在醫院的太平間。簡單一句話做概括,如果妳做得好,就不用擔心上述的問題。」

 

          錢仔的表情,恢復成當初和印宥蒨邂逅時的溫柔模樣,笑著向她揮手,心平氣和地說:「總之,工作加油囉,有不懂的都可以請教我,我可是很看好妳的表現呢。」

 

          待錢仔轉身離去後,兩滴冷汗從印宥蒨的額際滑落,她的嘴角呈現一抹略顯僵硬,卻挾帶幾分狡黠的微笑。

 

         「呵呵……,反正我早就是一塊再也無法漂回純白的布,再怎麼髒些也無妨了,現在總算有人願意賞識我的才華,何不如藉此狠撈一筆呢……?」

 

                          

 

          兩天後印宥蒨於下班前的五分鐘,從前輩的手裡取得一本酒紅色仿皮封面的手冊,封面用金色的隸書寫著「真‧黑血集團規章及制度介紹」。她客氣地謝過前輩,翻開手冊,大略瀏覽一番,手冊的內容如下:

 

          「一、黑血集團的成員分級如下:見習生、職員、班長、課長、襄理、副理、副總經裡、總經理、副董事長、董事長。依據員工表現優劣,予以獎懲和調動職位。見習生基本底薪為兩萬兩千元。

 

          「二、新進成員一概於加入組織滿月後,開始見習各項業務。舉凡盜竊、詐欺、索債、勒贖、黑市買賣、毒品交易、金融犯罪及暴力犯罪等皆包含在內。組織將依據新進成員於實習期間的表現及其擅長領域,將其調動至專屬部門進行特訓,表現不佳者則以解僱處分。

 

           「三、除專職內勤人員外,其餘部門的人員皆依據業績表現,調整當月薪水。

 

           「四、盜竊、詐欺、綁票勒贖、黑市買賣、毒品交易、金融犯罪等,無論其當日所得金額多寡,皆需於當日晚間6點前呈報所得,其中40%的金額屬於員工收入,其餘納為組織營利費用;唯盜竊及詐欺當日業績不滿三千元者,毋須繳交抽成。謊報業績者將予以嚴厲處分。

 

            「五、組織成員需定期接受專人指導,學習指定技能,時間無法配合者,好自為之。」

 

            印宥蒨輕輕地闔上手冊,將其放入隨身的皮包,一一地向辦公室裡的同事們微笑道別,才剛踏出公司大門,坐上公車第二排的靠窗位置,她的臉上立刻綻開險惡的笑顏,投射在公車的玻璃車窗上。

 

            「嘿嘿,看來過沒多久,就會有成群的肥羊等著被我痛宰了!」印宥蒨咯咯地竊笑著,邊從皮包裡掏出矩形的桃色化妝盒,小心翼翼翼地注視著化妝盒的鏡面,審視著臉龐的每個小角落,才心滿意足的將化妝盒收回皮包,面帶陶醉的搓弄著自己的雙頰。

 

             「媽媽,那個姐姐──。」坐在第三排靠近走道的小男孩正要伸出稚嫩的手指,比向完全沉浸於自我世界的印宥蒨,那位坐在男孩身旁的短髮少婦,隨即神色緊張地捉住他的小手,掩住他的嘴巴,絲毫不敢讓半點聲響從她的掌間穿漏出去。

 

             至於不知情的印宥蒨,則在公車經過三個站牌後,跟著兩對老夫妻和兩位有說有笑的男性上班族在市政府門前下車,還趁著一位外籍觀光客帶著飲料走出便利商店,和她擦身而過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從對方穿著的牛仔褲的後方口袋,迅速捏起一張一百塊錢的鈔票,收進自己的外套口袋。

 

            經過組織四個月的栽培印宥蒨已經成為組織裡首屈一指的偷竊高手和詐欺師,憑著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和機智的臨場反應,還有組織前輩傳授的開鎖技巧,以及出神入化到連職業化妝師都難以辨認的易容術,她不僅成功地賺進大把的鈔票,令自己的銀行帳號增長為六位數,還能順利迴避警方的查緝,被提拔成組織裡的課長,連當初教導她的前輩都自嘆弗如。被她偷走財物或騙走錢財的受害者多如鴻毛,個個氣得咬牙切齒,卻也未能掌握她的行蹤而對此無可奈何,更枉論有被害者因為被她竊取畢生積蓄而深受打擊,乃至於精神失常甚至自我了斷。

 

           之後,印宥蒨開始涉入毒品交易及黑市買賣,她在組織裡的聲望,也跟著逐步攀升;但組織成員的妒意和毀謗,亦如同猛烈的沙塵暴般席捲而來。有那麼幾次,她在犯案過程中險些被其他部門的組織成員持槍滅口,或是被那些透過洩密的組織成員得知她的行蹤的警方追捕,但是她總是能夠幸運的逃過一劫,甚至在事後藉機清算那些出賣她的傢伙,進而建立她在組織的威望。

 

       「想要暗算我?也不秤秤自己幾兩重!」印宥蒨語帶輕視的說著,還拿起桌上的那瓶梅洛葡萄酒,裝滿面前那隻晶亮的高腳酒杯。那般醉人幽謐的深紅,仿彿和她在幾分鐘前,從智慧手機裡收到部下傳來叛逃者倒臥血泊的照片影像,逐漸相互融合,讓她沉醉得幾近窒息且欲罷不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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